宁波市奉化区居敬小学 童优佩
看到汪曾祺的《高邮咸鸭蛋》,想到我也是做过一回咸鸭蛋的。他说他乡的咸鸭蛋他看不上,自从腌过那么一回咸鸭蛋,别人做的咸鸭蛋我还真就看不上了。
立夏吃蛋,是习俗。今年立夏,朋友送了点鸭蛋过来,一拿进门,竟是整整一大筐。冰箱塞了一些,送亲友一些,还剩下好几十个,眼看着天气渐热,不可久囤,就想着要不做成咸鸭蛋。
小时候所见是涂着厚厚黄泥的咸鸭蛋,一块钱三个。洗净了,烧饭时米和水下锅后,把它搁在最上面,饭熟了,蛋也熟了。盛饭前,先把咸蛋从米饭里挖出来,再洗一洗,为洗去表面粘着的饭粒也为了冷却。回头再看饭面上留下的几个半圆形的蛋坑,甚是有趣,几勺子下去,蛋坑也不见了。
如今超市里最多的是真空包装的咸鸭蛋,干净、方便,却再也吃不出以前的味道,大都硬邦邦且咸过头了。如此,自制的念头更强烈了些。说干就干,先把那些粘着鸭屎稻草的新鲜鸭蛋泡进水里待清洗,然后寻找适用的腌制方法。
黄泥制法先遭淘汰,脏,再说也没泥啊。还有一种制法,据说最简单方便:洗净蛋以后在表面涂一层烧酒,然后滚上盐,再用保鲜膜严严实实地裹起来,静置即可。可我总觉得这法子风险较大,以我这种马大哈的个性,万一哪个环节有缺漏,弄不好把蛋全搞臭了。于是决定采用传统的笨办法——盐水浸泡。
找出家里的两个大玻璃瓶开始泡盐水,这一泡,才知道盐原来不容易溶解。平日里做菜只需一小勺没有感觉,如今几大袋倒下去,用温水泡,搅了半天也才溶了一半,干脆又野蛮地倒进去一壶刚烧开的滚水,又搅了半天,总算基本溶解了。盐水冷却需要时间,正好洗浸泡着的脏鸭蛋去。
戴上手套,拿上一团钢丝球,一个个地刷洗。洗完了蛋,盐水还没完全冷却,总觉得还少点什么。于是打电话咨询了同事姐姐,说是要在盐水里加点烧酒,能使蛋黄出油,于是到小超市买了瓶二锅头。如此,万事俱备,只欠放蛋了。
放蛋的过程很有趣。盐水浮力大,每放下一颗蛋,它都高高地浮在最上面,需得一个顶一个塞下去,若是不把整个瓶子塞满,玻璃瓶最下面的部分就空出来了。待我把全部的蛋塞下,两个大瓶子也差不多都塞满了。拿起瓶子,看里面晃荡着的一个个或青或白的胖乎乎的蛋,很有一种喜悦的感觉。
接着,进入漫长的密封等待期。说漫长,其实也不过是半个月左右,因总盼着就总觉得时间长。
一天早晨,估摸着日子差不多了想试吃一下。打开瓶盖,一股酒味扑鼻而来,浮在最上面的蛋想必较晚熟,伸手进去捞了两个完全浸入的上来。水一冲,放进了蒸蛋器中蒸熟。水蒸气呼呼地冒着,不一会儿就蒸熟了。
开吃自己做的咸鸭蛋了,吃货女儿比我还兴奋,主动放弃了平日最爱的牛奶三明治,改吃泡饭咸鸭蛋。敲开蛋的一头,先挖点蛋白尝尝,柔嫩中带着一点咸鲜味。蛋黄虽无期待中的流油,却更有一股细腻味儿。挖一块蛋黄给女儿,女儿也挖了一块给我。
“妈妈,这咸鸭蛋真好吃,连蛋白都特别好吃。”“好吃你就多吃点吧,反正多得是。”
两瓶咸鸭蛋,一瓶在赞叹声中自己吃完了,一瓶拿回老家孝敬了爹妈。老妈对我的杰作颇感意外,老爸竟喜欢用咸鸭蛋下酒。
可惜我是个懒人,试过那么一次就再无第二次。如今每逢在食堂或是宾馆看到切开的咸鸭蛋,总忍不住要拿半个来吃,一吃,又觉得不如自己做的,于是又念起自己做的咸鸭蛋来。
自己做的咸蛋特别好吃,无非是因为鸭蛋新鲜,专心制作,用心品尝。一切美味不都是一样的道理?
尝过了真正好的滋味,才知一切别人所谓的美味,皆不足以构成诱惑。
一个温热的咸鸭蛋,一碗泡饭,就是夏日里一顿暖心抚胃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