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年画的那些事儿

    记得我小时候盼过年是过了冬至天天翻家里挂的日历牌（那时候人们普遍叫洋黄历牌），每天撕掉一页就感觉年越来越近了。等过了新年，也就是元旦，年味就越来越浓了，人们似乎都在忙这个年。而年味最浓的地方莫过于商店，是小孩子们盼年三、五结伙最爱去的地方。到商店看人们排队买副食品，在鞭炮摊前过足眼瘾。给我记忆最深的是每天流连在百货商店摆卖年画的地方，那时候商店卖年画都是挂起来，整个百货商店就成了画的世界。年画又分单幅和联画，联画一般就是4幅一联和8幅一联两种；形式一般是画家创作的和电影戏剧剧照两大类。我印象最深的像画家创作的年画《姑嫂选笔》、《孙悟空大闹天空》、《连年有鱼》、《草船借箭》、《红楼梦》等，到现在还时常在脑子里回旋。电影戏剧剧照的年画一般都是成联的多，像电影《红色娘子军》剧照、《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剧照、《杨门女将》剧照等等。

    我们家最隆重的一天就是贴年画那一天。腊月二十四，妈妈要用一天的时间“扫尘”，就是把屋子彻底打扫干净，除去一年的灰尘。按年俗，腊月二十五，糊墙斗，妈妈用整张大白纸把我们家的“拉格”（我家房子是日本侵华留下的，格局是日式的，“拉格”就相当于我们中国储物的储物间）都糊上，一下子屋子变得十分雪白亮堂。买年画是爸爸的“专利”，别人不能染指，因为每张年画都是能讲出故事来的。等到晚上，屋子裱糊完了，年画也贴上了，全家吃完饭，爸爸就会十分庄重地把我们孩子召集到一起团团围坐，开始按逐张年画讲历史故事。讲《草船借箭》的前后过程，并且指着画上坐在船舱饮酒的诸葛亮、鲁肃两人的表情讲两个人当时的心境；讲《红楼梦》贾宝玉和林黛玉“沁芳桥畔读《西厢》”的古代年轻人的叛逆；讲《孙悟空大闹天空》孙悟空怎么经受太上老君炼丹炉的烈火炼成火眼金睛的。这一天，是我们家过年前的第一次高潮，虽然年嚼咕还没到嘴，但精神食粮是很丰盛的。

    当然，那个年月人们迷信思想也很浓，过年还要讲很多忌讳的，比如年三十不能拌嘴，饭碗掉地上摔碎了要说“岁岁平安”之类的吉祥话什么的。有一年过年姐姐擅自买了一联《杨门女将》年画，惹得爸爸老大不高兴，说不吉利，年画上是杨门女将“十二寡妇征西”那出戏的剧照，爸爸说这画容易招致男丁不旺。不知是否姐姐当年买画犯忌还是爸爸一语成谶，后来我家后人果然男丁不旺。其实这不过是往迷信糟粕上靠罢了。

    现在过年再不见家家贴年画的习俗了，保留下来的只是贴贴春联、福字。回想当年，应该说童年时期受年画的文化启蒙对后来的成长还是功不可没的，我上小学时就开始初读了中国古典四大名著，和爸爸讲年画故事的熏陶就不无渊源。看来，文化的民俗还是多多益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