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饼风波

　　周日清晨醒来，先生说：“女儿在祝你节日快乐呢。”我打开手机，画面中是一只小狗正从床沿探出脑袋。可恍惚间，眼前绽开的却是孩子如花的笑颜。唉，大概是想她了吧。自从孩子外出求学以来，至今未能回家一次，说不想她是不可能的。而孩子似乎也瞬间长大，但逢大小节日，她必送上祝福。虽只一句短短的话，却抚慰了我的心，暖暖的。

　　然而，我随即又坐立难安起来——今年的母亲节，我依旧待在家里。同为女儿，让我对着母亲说那句话，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顶多不动声色地买些衣物或者零食。而她呢，也就一个劲儿地抱怨：“别买衣服了！那么贵，一点不好看……吃的也够了，够了……”

　　直到母亲出院之后住我家那段时间。

　　一日，我见小区门口卖蛋饼的店刚好有新鲜蛋饼出来，顺便买了一些带回家。我知道就父母这节俭成精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吃过它。到家后，母亲果然用其含糊的吐字质问，大概意思是：“都吃饭了，怎么还买这个？”“这个味道不错啊，偶尔尝尝嘛。”我随口一说，便与他们一起吃了起来。

　　第二日下班，一进家门便见餐桌上一袋蛋饼，我很意外。“哎，你们也买了蛋饼啊，怎么不吃呢？冷了可不好吃的。”“你妈这是买给你吃的。”父亲说道。“你也一起吃吧，我哪吃得了那么多。”“她不许我碰……”就见母亲正恶狠狠盯着，父亲想说又不敢说。唉！这对老冤家。“吃吧，吃吧。”经我这么一说，父亲拿起筷子，母亲便不再说什么。

　　第三日下班，见父母在小区门口默默闲坐。一辈子劳动惯了的人，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真如同关笼子，连精神气都逊色几分。但母亲每日需要上医院治疗……突然，母亲发现了我。她浑浊的眸子里瞬间闪出光芒，像极了小孩子。我挽着她的手走进家门，餐桌上居然又是那个熟悉的袋子。父亲见状欲解释，被母亲一阵嘶吼压回去，眼见着一场争执又将兴起，我立刻扯开话题：“妈，这个你自己吃吧。这种东西，我还能没的吃吗？”你妈一口都没吃……”“滚！”“……更不许我碰……”在母亲几乎暴怒的阻止声里，父亲竭力诉着苦。

　　第四日傍晚进家门，毫无波澜的，餐桌上仍是那个袋子，甚至鼓起一大包。我终于发觉，婉转的劝说对于现在的母亲已经没用，如果再不如实相告，明后天的餐桌上，它将会继续出现。“妈，其实我当时是买给你吃的。这种东西，你在家肯定舍不得买，但我是经常吃的，你用不着再买给我啦！”

　　母亲默不作声，安静的屋子里却泛着隐隐涩味……

　　此后，蛋饼不再进门。只是，每次想起这件事，我的心头是挥之不去的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