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父亲
宁海县梅林中心小学 王小飞 2017-06-01
父亲曾给我们兄弟俩讲过我们小时候的事,只是那时我还刚出生,而哥哥也只有三岁。父亲说我小时候很爱哭,并且一哭起来就没个完,这使原本就不太爱带小孩的奶奶大为恼火。最厉害的一次就是把我像炮弹一样“射”进了床头,这使得母亲颇为不满,可又无办法。父亲常日在外干活,自己一个人又带不过来。为了不使母亲太劳累,父亲于是决定将还刚蹒跚学步的哥哥送到十里外的姑妈家寄养。母亲见无更好的办法,也只好如此。 在哥哥去的那些日子,父亲总是趁着晚饭后的那一段闲暇功夫,赶往姑妈家看幼小的他。趁着天色还不太晚,又匆匆回来,向母亲汇报哥哥的长势。父亲说那时的冬天特别的冷,尤其是夜深,白皑皑的霜露看了就冷到了心底。 这年过年,父亲决定将哥哥接回来。那天下着大雪,父亲从来没见过的一场大雪。去的时候,路面还只是铺着薄薄的一层,可当父亲在姑妈家吃好了中饭要回来时,积雪差不多可以没住膝盖了。姑妈叫父亲过了这夜再去,父亲说母亲还在家里等着,便背着哥哥走了。 十来里路,要是在平时,父亲可以不喘一口气便能跑着回来,可那次就不一样了。不但雪大,夹杂在雪里的风也刮得特起劲。哥哥伏在父亲的肩头一声不吭。为了不让哥哥睡去,免得冻着,父亲在路上时不时地唤着哥哥的小名。 到了一座小庙前,父亲让哥哥坐在跪垫上,叮嘱他不要乱走,自己到里厢房上厕所去了。也许是瞅着大雪好看,哥哥迈着小步就走了出去,殊不料,台阶还没走下,就一个跟斗栽倒在雪地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父亲说当时好像裤子也没系好就飞一样跑了出来。搀起扎在雪堆里的哥哥,擦去哥哥脸上的雪花,见没事情,这才搂着哥哥大笑起来。第一次听父亲讲起这有趣的场景,我们兄弟俩也跟着笑了起来。 父亲一年四季都在田里忙活,等我们哥俩稍大一些,就经常带我们去田头。说实话,我们是不喜欢去那地方的,不过,我表现得稍微含蓄一点,哥哥则外露点。逢着星期天,父亲先问我们有无作业,如果没有,那就和他一起去田头。哥哥总是能编个谎话来搪塞过去,而我则一老一实地跟了去,但哥哥也不是每次都如此幸运。有次,哥哥的老师带信来说哥哥的作业没做好,可父亲明明听着哥哥说不去田里,要在家做作业的。记得那次哥哥很惨,除了被父亲结结实实地教训了一顿之外,还罚他把一畦很长的葱草给拔了,不然没饭吃。有了这次,哥哥以后学乖了,再也不敢在父亲面前编故事了。 我不记得父亲在我面前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总觉得跟在父亲身后有一大堆做不完的活。当别的伙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什么地方玩时,我们兄弟俩总在田里头收拾着好似一辈子都拔不完的草,可也有开心的时候。父亲一次答应我们哥俩,把那畦约有五十来米长的大蒜草拔了,就带我们去镇里喝豆浆,听父亲这么一说,哥俩的高兴劲就甭提了。两兄弟那天起了个大早,一直拔到天黑,才把那草给收拾了。父亲见了,也不知有多高兴了,说明早就带我们哥俩去赶市。 那天是国际劳动节,我记得很牢,那马路上人可多呀,可我们爷三俩在马路边的蒜地里傻眼了——昨天还好端端的那畦大蒜,现在却荡然无存了。“赶着劳动节,那家伙拿去买个好价钱呢!”父亲还笑着安慰我们,“苦了你们,拔得那么辛苦,现在被偷了去。偷也偷去了,不管了,走,我们还是去喝豆浆。”我们还以为这次要喝不成了,想不到父亲让我们多喝了一碗,还外加了一根油条。 记忆中,父亲从没对我们的学习说过什么,就是我去考师范时,他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声:先把好做的做了,胆子要放大。言谈间,丝毫看不出这是关系着自己儿子前途的一考。我接到通知时,父亲还在田头干活,他搓了搓沾满泥巴的手仔细看了看,搭着我的肩膀说了声:“好。”我知道这个字的分量,因为,打我记事起,我就很少听到父亲对我们说过这个字。碰着和邻居家的小孩吵嘴,最后去道歉的往往是我们兄弟俩。也许是受了父亲的影响,当了老师的我在处理学生的事情时,总要让他们先想想自己有无错的地方。 现在父亲老了,但田头活儿他还是不舍得抛弃。兄弟俩在外工作难得来家一趟,陪父亲开心的就只有还刚刚学会走路的小侄子了。我发现,小侄子和父亲的感情特别深,老要叫父亲抱着他去看牛圈里的牛。父亲也乐意,从田里回家,又哄着孙子出去,每天都如此,乐此不疲。
指导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