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宁波外国语学校高一(5)班   柳晶


点儿庄是一个小庄子,卡在一圈一圈团着绕着的大山中。说白了,这个庄子就好似山势突然平缓下来,挤出来那么一块小平地,委屈地缩在那儿,被大山压迫着包围着。点儿庄的年轻人都去了城里,撇下老人和孩子守着这一亩三分地。

城里是不是就是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呢?沐儿趴在凉席上,吮着手指头,回想着昨晚外婆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告诉她说:“城里就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你的爸爸妈妈就在那里赚钱。”“爸爸”“妈妈”这两个词对于沐儿来说既陌生又熟悉,在她的印象中,好像从未开口叫过谁爸爸妈妈。外婆说爸爸妈妈很想她。“奇怪,他们都没见过我怎么会想我呢?”沐儿心想。“我想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看一看爸爸妈妈到底是什么样的!”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在沐儿心中疯长起来。

早上,外婆下田去干活了,桌上留了稀饭和小菜,沐儿一骨碌从席子上翻身起来,穿上小碎花布裙,拉开抽屉,翻出那条最好看的宽宽松松的灯笼裤,她用了六岁小孩儿所具有的全部能力,尽量将自己打扮得美丽一些,毕竟,她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找爸爸妈妈。外婆说过,给人的第一印象很要紧。

匆匆扒拉几口稀饭,沐儿便出门了。早上的风带着些湿润的青草香味,太阳的金色漫过云层,一点一点漏在大地上,单单只是想想“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就足够让人激动的了,况且沐儿正在将其付诸现实。青石板路通向山里,坑坑洼洼的,有一种古朴的沧桑感,不远处有一棵葱郁的树,上头挂着一串串浓绿的叶子,随风慵懒而漫不经心地打着转儿,像是一只胖猫在午后小憩时那左一下右一下摇动的尾巴尖儿。让人震惊的是那纤细又弱不禁风的树上竟会挂那么多的小果子,橙红色,一点又一点,像成群结队的金鱼跃出水面栖息在那墨色的树上,使那毫无生气的画面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一阵欣喜涌入心中,是树莓!她听外婆说过去见别人是要带见面礼的,有什么礼物比野生树莓更好的呢?沐儿急切地上前,伸手就想去抓——“啊!”还没触碰到,便收回了手,而手上已经出现了一串血点点,往外渗着血珠珠。树莓的藤蔓上长着小小尖尖的刺,竟忘了这个!沐儿顾不上疼痛,现在最重要的是止血,不能像原来一样哭闹了。沐儿将受伤的手指含在口中,记得外婆说过,“唾液可以消炎”。

再上前去摘树莓,沐儿小心谨慎了不少,简直是屏息凝神,将全部心力都集中到了手上。避开尖刺,找到树莓,用指甲一掐,红彤彤的树莓便安安稳稳地落在掌心上,再小心翼翼地将手抽出来,成功!沐儿仔细端详着她的战利品,浑圆的树莓由一粒一粒红宝石一样的小果粒缀成,小果粒们看上去既光亮又水灵,在太阳的照射下反着光,像家里的玻璃弹珠一样好看。这灯笼裤不就是现成的口袋吗?再出发时,沐儿已经提着满满两大裤子口袋的树莓了。这样的见面礼,爸爸妈妈一定会喜欢。

路有些窄了,稍微低矮的地方流淌着一条小溪。沐儿把搭在肩上的袋子轻轻取下,放在溪边的石板上。“小溪呀!我能不能用你的水洗我的树莓呢?我想送给爸爸妈妈干净的树莓。”静悄悄,没有人回答,只有着流水翻腾的咕咚声。“那我就洗喽!”等沐儿再背上行囊,已经日上三竿了。

土路的尽头与山的半坡是连在一起的,山上都是又高又密的竹林。踏着山路走了没一会儿,沐儿便坐了下来,揉了揉走得酸痛的脚。她抬头,因为像伞盖一样的枝节的遮挡,天空被分割成破碎的小块,绿叶与蓝天交错融合,偶尔还有云与阳光掠过。沐儿有些累了,就卧倒在竹叶地毯上睡了下去,怀里抱着那口袋树莓。她睡得很香、很香,晚霞照在她身上,远处有烟升起,那烟升起的地方,应该就是很远很远的地方吧?沐儿在睡梦中甜甜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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