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客厅｜ 第109期
亲爱的孩子，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但我每每想起，心里总不平静⋯⋯手头有一套精通中考练习卷，共六份卷子，之前已抽测了卷二。那天，我想再抽出一份进行考试。“同学们，把卷一取出来考试，其余的放边上，我过来收。”“你怎么做的是卷三？”我停在一个女生边上，诧异地指着卷问。那女生一脸茫然地抬起头，额前的刘海挂下来，半掩住无措的眼神⋯⋯“你刚才听了吗？我说的是做卷一，上课时魂跑哪儿去了？”责备的话冲口而出。
唉，这样“颠三倒四”的事她已不是第一次在课堂上发生，我正待再说几句，边上响起的一个声音阻止了我：“老师，是我告诉她做卷三的。”我扭头看去，是一个平日里很文静的女生，但不知为什么课堂上常显得心不在焉，成绩总让人操心。她在我目光逼视下，更显得慌张，低下头，嗫嚅着：“我也拿错了，我，我，也拿了卷三⋯⋯”我心头的火苗蹿了一下：这离中考只剩一个月了，学习能走点心不？“你怎么会听成了做卷三？你呀，身在曹营心在汉，人在课堂上，心在远方，身心分离，怎么学得好？”尽管我的声调不高，但语气里的责备、情绪里的不满是清清楚楚的，几个调皮的男生掩嘴偷偷地笑，互相交换的眼神里都是一副“你懂的”的欲言又止。那个文静的女生头低得更低了，我有种强烈的直觉，此刻的她恨不得缩到我看不到的地方为止。我以为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这件事就这样画下了句号。但我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学生拿错了卷子，而且从头到尾答完了试题。当我改到这份卷子时，望着写得密密麻麻的答案，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我以为我看错了！
“即使一开始没听清要求，但后来有两个同学做错，怎么也该知道自己拿错了卷子，为什么不说呢？而且我一改卷子就会发现，为什么明知错了还要撑到底呢？而且下次如果要做卷三了，岂不是会有同学拿到那套已经少了卷三的试卷，这不是坑了别人吗？即使现在要从一叠试卷中翻出缺了卷三的那套试卷也是一桩费时的事。”我心里一下子冒出许多个为什么，每一个为什么都显得很荒诞。可是，这许多的荒诞中有没有我的责任呢？现实总是不断告诉我：所有表面的荒诞其实都符合某个本质的逻辑。我想起那个主动说“老师，我拿错了”的孩子，当时我是怎么说的呢？是的，我批评她上课不专心，责备她学习不用心。是我的批评和责备加重了孩子对错误的紧张度吗？也许这第三个被发现拿错试卷的同学不是因为我的批评和责备而选择了“瞒报”，但我却不得不反思，我们是否欠主动承认错误者一个诚恳的态度。如果我们在教育过程中能更细致一点，更体贴一点，把错误和主动承认错误区分对待，是否会更有利于发现错误后的及时止损？是否更有助于孩子对错误形成更坦然更正确的认知？而这世间，有多少悲剧，不在错误本身，而在对错误千方百计的隐瞒和掩饰？而这一切的源头也许就在一堂普通的课上。
如果，时间倒流到那堂课上，我想会选择另一种表达：“你刚才没有认真听清楚，差点就犯错了，以后记得听的时候要仔细，不明白的要及时问。但老师要表扬你，及时承认了自己的过失，这样你还有时间和机会完成那份对的试卷。”那么，亲爱的孩子，你会不会也有因为害怕被责备而选择隐藏起自己错误的时候呢？我想必然是有的，我可以换种方式面对你的主动认错，但却不能让每个人都如此。我希望你面对别人的错误时能三思而后说，但在面对自己的错误时，即使知道会有“电闪雷鸣”也能勇敢坦诚，这是及时止损的最好方式。
忻敏敏
现曙光中学语文老师、高级职称、民盟盟员，鄞州区政协委员、鄞州区作协会员、鄞州区朗协会员，曾出版散文集《日子》《煮字书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