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者文心｜第04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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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科颖《年糕片》.mp3
每逢初冬时节，干完农活的手艺人拉着工具走街串巷，那吆喝声一阵阵的，拂过排排烟囱，透过白墙黑瓦，萦绕于梁柱之间，宣告着美食的到来。这声音活泼不足，沧桑有余，是我们耳畔最美的乐章。孩子们一听那声音便都躁动起来：找大人的，找材料的，找手艺人的……疯狂得像上了发条，不出一会儿队伍便成了长龙。随着爆竹般的巨响，清甜喷香的味道瞬间侵占了街头巷尾。那声音仿佛拍打着礁石的浪花，只消一会儿便能淹没整个村庄。可是啊，最诱惑我的还是炒出来的年糕片。想要逮到它，只需尽可能地撑大手掌，往饼干箱里满满捞上几把塞入口袋即可。摁住袋口躲过大人的视线，一溜烟儿撤离现场。鼻尖时不时钻进几缕幽香，赶紧抓一片余温未散的年糕片塞入口中，噶嘣，噶嘣。这个时候倘若被奶奶碰着了，她肯定得板着脸孔训斥：“吃慢点，嚼没嚼碎就囫囵吞！”可我哪里听得进，一片、两片、三片……直到口袋徒留余味才想起奶奶的话，要是当初能细嚼慢咽，兴许这时候还能摸出几片来……其实，我也难得吃到炒年糕片。因为母亲忙于生计，也因为家里藏的那些年糕片经不起我的觊觎。记忆中的冬天总比现在冷，奶奶整天在家里捧个铜火熜取暖。于是，我的目光就盯住了它——火熜。打开盖子，在尚有炭火发红的地方轻轻扒开几个小坑，丢进年糕片埋上。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薄薄的一片，熟得肯定快吧？万一焦了可不好……不知道它们现在咋样了……要不，看看？……唉不行！一定得看，我可舍不得浪费一片……圆鼓鼓的火熜里除了灰就是炭，根本辨认不出年糕片放在哪里。扒来扒去，好不容易找出几片却是灰不溜秋半生不熟的，只能悻悻丟回去。烟尘在升腾，炭火在冷却，奶奶早已拉长的脸上那双细眼正燃着怒火。我只能赶紧停止搜罗，将火熜还给她。可好景不长，我又想念里边的年糕片了，于是顾不了奶奶的神色再次夺过火熜寻找。嘿嘿，熟啦！年糕片的身材明显胖了一圈，外皮焦黄甚至黑了。捡起一片边吹边在两手间来回蹦跶，待差不多时机，一下丢进嘴里。那味道，脆的、软的、香的、苦的……还没尝够呢，就没了。于是继续找……有一回，母亲终于有时间炒年糕片了，这可让我激动不已。选个大晴天，把年糕片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一上午。下午，她生起炉子便开始了！抓一把生年糕片丢进热锅里翻炒，随着它们慢慢变大、变白，翻炒的速度就跟着加快，直至年糕片由白彻底变黄，立刻捞出倒在筛子上。筛出盐后的年糕片仍有点发软，得晾会儿才行。炒了几锅，母亲早已经额头冒汗两手发酸，这时我便被派上战场。别看这简单的翻炒动作，做起来一点不容易。右手酸了换左手，左手酸了换右手，还不时将年糕片挑出锅外。可即便如此，我仍旧赶不上年糕片焦黄的速度，于是只能被弃之一边打下手。夕阳下，滚烫的年糕片一锅又一锅，母亲炒得累，我们吃得欢，直至心满意足了，才放过剩余不多的年糕片，让它不停散发着清香，诱惑着邻居孩子。不过说来，年糕片好像总有种让人神魂颠倒的魔力，便是现在想起它，唇齿间还留有余味。前几年到外校交流，发现学校附近有家卖炒货的店，我二话不说约上三五朋友买年糕片。一次把年糕片吃到底朝天后默默琢磨其中的味道。寻思半天，其实除了那点香，除了口干，再无其他。然而，只要有谁要买年糕片，我必定兴冲冲前往。
王科颖，一名普通教书匠，主笔的作文课题曾获市二等奖，多篇教学论文区级得奖，多次被评为区优秀班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