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佳作文
—评选活动—
电子阅读普及的时代
我们依然挚爱这份油墨的清香
经编委会决定
一年一度的《未来作家》
“十佳作文”评选活动又启动啦
我们从2021年已出版的中学版丛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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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言雨色
宁波市惠贞书院高二(2)班 韩孝裕
春天的午后,我习惯沿着家后院的小河边走走,可惜此时,一场不速之雨只能让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失望之余,泡茶的想法由心而生。平时对茶道方面的书籍阅读不多,对于如何品茶也只是停留在粗浅的猛灌开水的境界。
我找来一点黄山毛峰,放入搪瓷杯,注入了滚烫的开水。也许是茶叶与水的比重不对,也许是沸水影响了冲泡效果,总之,我的这种泡法或许是太敷衍粗糙,以至于泡出的茶水不够明亮,香气也不纯正,不及之前喝过的大岚云雾和安吉白茶,或许它也偏好紫砂壶和檀木茶座,故而不愿轻易赏赐自己的高贵。我饮茶并非到了无“茶”不欢的地步,而是谈起它总能回首许多撩拨心弦的往事。
那次随父亲在云南丽江的客栈里留宿一夜时,曾在茶室里接受过女主人的款待。当时女主人盛邀共煮佳茗。当地人似乎很喜欢喝茶,若偷得浮生半日闲,必开始静坐沏茶。四顾女主人的茶室,杯盏琳琅,茶饼满架。一书一画,其雅致闲情,别具一格。窗外,丝竹声隐隐,一问才知是葫芦丝,属当地一绝。古镇是音乐之城,万巷千街,管弦不歇,我猜想,若是在此地邂逅一位姑娘,大概你也只会爱上她腰间的埙吧。
女主人泡的是普洱茶,头两泡汤色很淡,全都倒掉了,女主人告诉我们,这叫洗茶和醒茶。从第三泡才开始品尝。女主人先将茶倒入公道杯,普洱茶茶汤红浓明亮,色泽如同葡萄酒一样。女主人告诉我们,真正的普洱茶的汤色是清透的,如果里面有尘埃物,或者颜色发乌,那一定是假茶或者不好的普洱。
我喝了一口普洱,一种醇厚的感觉在舌尖上弥漫开来,口腔和喉咙渐渐感觉发甜,很舒服。第三泡稍显味淡,后面第四至六泡味道却愈加浓厚。
日暮时分,红灯笼如同古镇睁开的眼眸,打量着来来往往的红男绿女。煮茶于堂中,夜晚是红火的。大地为毡,长空四合为室。雨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下了起来,木檐额前的雨珠盈满而坠,似乎是提前抖落明日的晶霜。随声附和的,还有远山的鹧鸪。紫砂烟气氤氲,茶香袅袅,选茶品茶之道,皆听女主人细细评说。雨水淋在这山坳的海碗里,泡出一番别样的滋味。
这样的人间是可爱的,迷人的。与丽江茶文化的浓厚气息甚殊的是家乡的茶文化。并非锁在城里的事物就必定低人一等,只是人们冷落了生活的同时,把自己也冷落了。如今我越发觉得雨天泡茶很有必要,其地位已不亚于某些人心碎时饮酒,得意时高歌。雨天总是令人思绪万千,斜雨如织,纠缠心事,我想这是人本能的反应。就像丽江的夜雨,若非茶言雨色胜月色,我也定然埋怨一场宿雨误了良辰美景。而这时饮一盏茶,却能让一切遗憾在茶涩中释然。
丽江市内的茶铺也比比皆是,家乡却鲜有茶馆,即便是有,也总需花一番工夫寻找。那次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原本就难以看清,茶馆却还躲在一株老槐后,成了眼角晃动的一点,那招牌被缓缓地染上车水马龙的颜色。那天,坐在老槐后的茶馆里,和父亲喝了一壶茶,总觉得鼻腔里的清茶香掺杂了混凝土气味。
所谓“钟鼎山林都是梦,人间宠辱休惊。只消闲处过平生”。茶携平生来,又入雨中去。远茶者,眉梢乱;近茶者,又是格格不入。匆忙间若能静心品味其中景致,也算值得。
指导老师:吴蓉
炊烟起
宁波神舟学校高三(1)班 刘怡
残阳将落未落,整片天空都被染上暮色。站在春天的田野里,我望向远处那一缕袅袅升起的炊烟,恍惚间,时光倒流,我看见了家乡最初的模样。
那里有青翠的山野,成片的桃树和松柏,还有山脚那渐欲迷人眼的野花星星点点地绽放。古朴典雅的院落,粉墙上有密密麻麻的爬山虎攀附其上。巷子里的路是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呈青灰色,一砖一瓦载着岁月的斑驳,砖缝里露着苔藓的薄衣,绿苔下藏着蜗牛或是蚯蚓的呢喃细语。巷子的尽头就是我家老房子的院门,青石砖垒成的台阶在门前泛着微凉。
村子里的时光惬意绵绵,让人宛若置身于水墨丹青的写意画里。清晨,奶白色的雾袅袅升起,氤氲了山河,柔和了万物的棱角,嘹亮的鸡鸣此起彼伏,唱响了一天的美好。而黄昏的景色更是醉人,细细的炊烟扶摇而上,映衬着酡红如醉的夕阳。这里,家家户户大抵是四合院,有着“榆柳荫后檐,桃李罗堂前”的景致。老人们走东家串西家,闲话家常,从不会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吵,仿佛刚从桃源中走来,沾染了人间烟火气却又不掺杂一丝杂质。
时光的沙带走了岁月的年华,身边的人和景终究是与我渐行渐远了。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我发现隔壁家的炊烟不再升起,那个总是坐在小巷转角处笑盈盈的阿婆也不再出现。村子上空的炊烟也越来越少了,从前它们总是喜欢成群结队地缠绕在一起,现如今,剩余的几缕形影孤单。
炊烟,曾是村庄的灵魂。失去了炊烟的润色,老屋也渐渐地老了,绿漆的木门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深深浅浅的皱纹成了它唯一的妆容。老人们一个个离世,老屋也被他们的儿女悉数拆去,取而代之的是拔地而起的高墙与楼房。于是,钢筋水泥取代了青瓦白墙,液化燃气取代了柴火木薪,那些记忆中的冷暖,时光中的悲喜,在世事变迁中逐渐缥缈。村庄的过往,再无人忆起。
我试图寻找曾熟悉的一切。我闭上双眼,用脚丈量每一寸土地,我太熟悉这里的一切,我知道哪里有两个石墩,哪里有一条需要迈过去的石缝,可我踏在地上的,却是一条平坦得没有一丝起伏的水泥路。我来到那片承载了我童年回忆的山野,我在等袅袅炊烟,在等四面八方传来的呼喊声,在等那群永远不知道累的孩子从我眼前跑过,在等远处飘过来的三两声犬吠,可最后,我什么也没有等到。我这才明白,有些东西是真真切切地消逝了。
谁还记得,那一片高楼之下曾是孩子们嬉戏玩闹的乐园?谁还记得,幽蓝的天空之下曾飘荡着摇曳的炊烟?又有谁知道,这里曾承载着一个孩子天真烂漫的童年?当有一天,村庄的旧痕彻底无处可寻,心中那千丝万缕的乡愁,又该寄放何处?
指导老师:郑苏红
乌稔树下的时光
宁波市海曙区集士港镇中学801班 王沁滢
“岂无青精饭,使我颜色好。”杜甫诗中的“青精饭”即江南地区所食乌米饭,其乌黑的颜色源于一种植物的汁液,这种植物就是乌稔树。
春天,是乌稔叶最鲜嫩的时节。四月,春暖花开,树木竞相吐翠,唯有乌稔吐出红色的嫩芽,一树的嫣红诗意地悬挂着,鲜亮亦纯粹。小时候,我们常常跟着姥姥去后山摘乌稔叶。布谷鸟在林间“布谷,布谷”地叫着,我们撒开腿跑着、跳着,姥姥在后头背着大竹筐,喊着:“慢点儿,小心路滑啊!”乌稔树生长在杂草中,并不高大。阳光的酒很醇,喝醉了酒的乌稔叶透出微微的红,叶片薄而嫩,脉络清晰可见。我们的手在乌稔树丛中穿梭,待到竹筐被乌稔叶完全装满,才恋恋不舍地回家。
院中,姥姥坐在木椅上,细细挑拣出混在乌稔叶里的杂草,阳光落在她微笑的脸上,她的眼睛似乎是深深的潭水,宁静而安详。乌稔叶散发的清香,在四月微微湿润的空气里酝酿,溢满整个院子。而后,姥姥拿出一个大盆,将清洗干净后的乌稔叶子在水里反复揉搓,直到叶子挤出紫蓝的汁液,就像墨水滴入清水后一样晕染开来。这时,姥姥便将盆盖上盖子,让乌稔叶子浸泡一个晚上,使得汁液完全渗透进水里。
第二天早晨,姥姥很早就起床了,她把淘洗干净的糯米放进乌稔叶汁水里,浸泡半天后,白糯米变成了黑珍珠。到了中午,姥姥开始煮乌米饭。她把灶膛里的柴草点燃,在锅里倒入浸泡好的黑珍珠,加上适量的水和糖,然后均匀地撒上些桂花,把锅盖严严实实地盖上。
我坐在灶房,看着灶膛里的火越来越旺,一股股热气顺着锅沿的缝隙钻出来,诱人的清香挑逗着我的味蕾,我拼命地咽着口水。终于,乌米饭出锅了,一颗颗饭粒黑中透亮,令人垂涎。我快速地扒着饭,姥姥看着我,眼神中有一道温暖的光,将我包裹。
如今,姥姥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不好,很久没有再做乌米饭了。今年清明,我回姥姥家,专程去后山看了乌稔树。阳光从树叶的微隙中筛下来,微风过处,满地细碎的日影欣然起舞。我俯身捡起一片乌稔叶子,捧在手中,那小小的乌稔叶,已经深植在我的记忆深处……
指导老师:王强东
那一缕温情
宁波诺丁汉大学附属中学高一(6)班 徐嘉泽
乳白色的馄饨泛着几许氤氲的热气,伴着葱花的清香,暖进我的心里。
它并没有其他连锁馄饨店有名气,只不过刚好在我晨跑回来的必经之路上,才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个普通的店名,店不大,迈过三级台阶,推开玻璃门,挂在门边的一串风铃便随着风声清脆地响起,余音回响在耳畔,多了几分亲切的感觉。迈入店内时,我的脚步也明显轻快了一些。
深褐色的实木地板,两边靠墙处各摆着七八张桌椅,应该是刚抹过的,还反着光。见到有人进来,厨房里走出来一位微胖的老板娘。
“要来点什么?”
“嗯,来一碗馄饨吧!”
“好嘞!”搓着手,转身,她又回到厨房。不一会儿,白茫茫的蒸汽从厨房不大的窗子里逸了出来,有几丝气息钻进我的鼻孔,葱花香、蛋皮香,我一一分辨着,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我似乎嗅到了来自家乡大灶上冒着热气的馄饨,那味道,充满了缕缕温情。
“小心烫!”近距离时,我才有机会端详她,可她的面容却着实吓了我一跳。后来询问母亲后才得知老板娘生过大病,脸上还留有未褪去的疤痕。难怪我几次路过,本应是生意最好的清晨,她的店内却鲜有人至。我不禁开始同情她了。
一碗冒着袅袅热气的馄饨出现在我眼前,那热气轻如尘,薄如纱,若隐若现,透出一抹神秘色彩。汤汁是淡淡的乳白色,上面浮着一层金黄色的油和碧绿的葱花,煞是好看。馄饨像一只只小船,在水面上很悠闲地漂着。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那香味是浓烈的、细腻的,透着一股农家气息,使人食欲大增,满口生津。舀起一只馄饨,仔细端详,重叠在一起的皮儿呈半透明状,薄薄的,软软的,好像薄纱一般,依稀可见里面的肉馅。吸一口小馄饨中饱满的汤汁,微辣刺激着味蕾,使得舌头有点麻麻的,但那弥漫了整个嘴巴的香味,又促使我忍不住再吸一口。咬开嫩滑的馄饨皮,里面的一小团肉馅在勺子上微微颤动着。待咀嚼着那团肉馅的时候,唇齿间充溢着的感觉很是微妙,让人陶醉其中。当一整碗馄饨下肚后,我的胃立刻充盈着一种满足感,就像一缕温情,暖进心里。
走到柜台旁,正要取纸巾时,我的目光被盒子边的一张小卡片所吸引。
“祝您用餐愉快!”
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想必是老板娘的手笔,虽然很不起眼,但让人看了有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心间,震得心头一暖,我把它叫作温情。
“下次记得再来哦!”
老板娘探身向外对我笑笑,厚厚的嘴唇向两侧咧开,露出几颗残缺的牙,脸上的肌肉向上堆着,挤压着疤痕。她的身后,白色的蒸汽涌起,想必是还煮着馄饨,香气从窗口中弥漫出来,不知怎的,我竟觉得老板娘的笑格外好看。
打那以后,每天晨跑完去馄饨店“打卡”成了我的家常便饭。去得久了,我跟老板娘也慢慢地熟了。
她跟我说现在很多年轻人都离开乡村,来到了大城市,很少能感受到大灶上的农村味道。于是她开了这家店,让更多的年轻人能重温乡村温暖的味道。听到这里,我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一幅这样的画面:
一家人围着一张小木桌,听着田野溪河里传来的此起彼伏的蛙鸣,沐浴着玉米地里吹来的习习凉风,悠闲地吃着晚饭,聊着天。老灶台里的火慢吞吞地燃着,烟囱里的炊烟袅袅地飘向天空,烟雾缭绕中,星星和月儿若隐若现。
就这样我一边听老板娘讲她的故事,一边喝着她做的酸梅汤。
我钟爱她做的酸梅汤,甜中带酸,清新的口感正好中和了馄饨的咸味。吃完馄饨,再来一杯冰冰凉凉的酸梅汤,散去了晨跑完的酷热,浑身感到一阵清爽。
开学之后,学业渐渐繁忙起来,我也很少再光临那家馄饨店了。趁着周末有空,我早早来到了那熟悉的拐角处,抬头,出现在我面前的已经不是那家熟悉的馄饨店了,门上醒目地写着几个字——店面转让。此时此刻,遗憾、失望、无奈,一系列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正当我对着店面发呆的时候,微风吹来,熟悉的声音又传入我的耳畔,丁零丁零……清脆婉转,那一串风铃还在!我又想起了那温暖的味道。
在我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我恍然感到大片大片的蒸汽似乎又从窗口涌了出来,也涌进了我的心里……
指导老师:程凡
“皮 痴”
宁波市第十五中学206班 陆禾
蒲松龄说:“性痴则其志凝。故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世之落拓而无成者,皆自谓不痴者也。”说起“痴”,我的父亲可是一个真正的“皮痴”——一个重度皮料迷恋者。
不管是牛皮、羊皮还是稀有皮,但凡到了父亲手上,必定是要经过抚摸、细嗅、端详、揉搓,这样一套流程细细品味下来,最后他仍是恋恋不舍,难以放下。假如偶得一块珍贵的皮料,父亲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会瞬间明亮起来,如黑夜中璀璨的星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岁月留下的法令纹也随之淡去,修长的手指一遍遍地摸过心爱的皮料,感叹着:“好皮!果然是块好皮!”
父亲可以不买衣服,不吃美食,唯独不能不买皮料。有了好的皮料,才能创造出更好的作品。看着一个个皮包从自己手上诞生,父亲的神情像极了六岁的孩童,骄傲而满足。
平时的父亲一脸络腮胡子,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厚厚的嘴唇时常抿着,眼神更是迷离,仿佛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人生。有时候我站在他身边叫他,他都没反应,许久才回过神来。有一次,我正在做作业,突然发现父亲站在我身后,一脸严肃,吓得我赶紧埋头苦干,不敢开小差。过了许久,身后没有任何动静,我忐忑地回头,见父亲仍然站在原来的位置上,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而他的眼神却没有聚焦点,仿佛在神游。我大声问他:“你在看什么?”父亲这才回过神来,呆呆地回了我一句:“哦!我在想事情。”唉!父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哪里有闲情顾及别人的事情?
当他进入工作状态的时候,更是心外无一物。他痴迷于手中的每一道工序,专注到无人可以打搅他。看他做包也是一种享受,那场景犹如一部精彩的电影,画面流转,剧情推动,一气呵成。母亲经常教育我要学父亲这种专注的精神。
我知道,当一个人痴迷某样东西的时候,更容易在这个领域达到成功,每一个成功的艺术家都需要拥有这种境界。可是,艺术家也往往容易脱离现实社会,只在他们“童真”的世界里遨游。我的父亲就是这样,他经常忘记东西放哪了,每天总是在重复:“我的钥匙呢?”“我的手机呢?”他不清楚家到学校的路线,甚至他不知道我已经读初二了。
我的父亲是一个矛盾体。可以说他很优秀,也可以说他很“白痴”。他成熟稳重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孩童般纯粹的心。
指导老师:孙庆卿
阿婆与她的老虎鞋
慈溪实验中学初二(8)班 程熙
暖洋洋的午后,阿婆躺在椅子上,身旁是一排样式精美的老虎鞋。一束阳光从层层叠叠的玉兰树的叶片间筛下来,光影中,阿婆的眼睛很亮。
记忆里,阿婆常坐在庭院的躺椅上,戴着老花镜穿针引线做老虎鞋。幼时的我总问阿婆:“阿婆,要我帮您穿针吗?”阿婆习惯地将老花镜往鼻梁上推推,笑意盈盈:“不用,不用。”她用磨出厚茧的粗糙的手捏捏我胖乎乎的脸蛋:“乖乖的啊,手可不能被针戳出血呀!”
于是,我搬把小板凳坐在她身旁,看她做老虎鞋。一双双小小的老虎鞋,是她用手工缝制的,做一双鞋需要花费几天几夜的工夫。阿婆眼神不太好,她将金丝线拉到嘴边轻轻捻一捻,再眯着眼睛,费劲地将线穿进比芝麻还小的针孔里。打袼褙、纳鞋底、做鞋帮、绣虎脸是制作老虎鞋的基本程序。阿婆虽然眼神不好,但仍能凭着经验在鞋面上飞针走线,边做边念叨着:“鞋上绣花纹必须漂漂亮亮的,虎鼻子得用棉条包裹起来,虎耳朵得用线绣出来,虎眼睛是点睛之笔,要用两种细线慢慢绣,得有精气神,额头上的‘王’要绣得大大方方的,黑线排虎须,红线堆虎口……一两针错位了,这老虎可就不会咬人喽!”
阿婆做的老虎鞋栩栩如生。小时候,我总穿阿婆做的老虎鞋,鞋子透气吸汗,而且很柔软,穿起来很舒服。阿婆说,虎头鞋做工复杂,大概有二十多道工序,虎眼、虎眉、虎嘴需要用刺绣、拨花等多种针法,鞋底要用四层“荷包布”纳成。
阿婆还给我讲老虎鞋的故事。她笑眯眯的,眼角旁的皱纹深深地陷了下去:“相传哦,从前慈溪大古塘一带的环境恶劣,小孩子们容易夭折,百姓就用盐花纸制作鞋底,以虎辟邪,庇佑小孩健康成长……到我母亲那辈,学手艺的人便少了,母亲撑起了一家手工店,同时也担起了一大家子的生计。我母亲聪明,做的老虎鞋一级棒!”阿婆仍旧笑着,眸子是那么亮。
庭院里的玉兰花开花落了几十年,阿婆也慢慢老了。
这些年,她将这门独特的手艺传给了很多人。她的徒弟有年逾古稀的老奶奶,心灵手巧的阿姨,还有扎着辫子的灵秀姑娘,做老虎鞋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当阿婆得知老虎鞋成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时,她粗糙的大手紧紧地拉着我的小手,眉眼里有炽热的火花。阿婆笑了,阳光下,她躺在椅上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很长,她的眼睛很亮很亮……
花间一叶诗
余姚中学高二(1)班 卢彦竹
多数人将樱花当成日本的专属,但不知其起源却在中国。我国古典诗歌中早有“小园新种红樱树,闲绕花枝便当游”“初樱动时艳,擅藻灼辉芳”等诗句,世人大都喜看樱花。
暮春时节,矮山丘上的樱花随风洒落满地。“日光斜照集灵台,红树花迎晓露开”,樱花林中,人群熙熙攘攘,我也信步其间。一对年轻夫妇带着一个孩子引起了我的注意,只见他们随意找了棵樱花树席地而坐。那个孩子先是绕着樱花树跑了几圈,而后也坐了下来,手捧着书,摇头晃脑地读了起来。十里樱花十里尘,处处山樱花压枝。阳光透过树隙洒了下来,微风吹拂,樱花跳着小步舞落在了他的书上。他用稚嫩的小手摸了摸落花,并将其拿在手上,还用鼻尖碰了碰,似乎在好奇樱花的味道,后又将花瓣举在面前,鼓起腮帮子用力将它吹了出去,见樱花跌跌撞撞地飘远,他咯咯大笑起来。大概是小小手掌捧着大大的书,美景更添了几分童话感。
不远处还有一对老年夫妇,头发花白,正在樱花树边的一座亭子中读报。一阵风吹过,亭子的台阶上积满了落花。老先生缓缓起身,踱步过去,手扶着背,弯下腰,拾了一片,又折了回去。他笑盈盈地将花放在老伴头上,老伴佯装生气,后也调皮起来,将花瓣放在了老先生头上。两人笑脸盈盈,仿佛回到了从前那段青葱的岁月……
《诗经》里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似乎桃花更符合中国人的审美,也更能体现文化的传统和情感的意蕴。有“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之伤感,亦有“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之仙境。与桃花相比较,樱花似乎有失娇艳。也正因此,我更爱樱花。抬头望去,樱花如云,成片成片的,那美似乎总是淡淡的,哀伤也是淡淡的,在飘零中款款诉尽春日的挽歌。
我喜欢樱花,不只是浪漫,更是它带给我的宁静。樱花落地,铺成花席,我择地而坐,展开书卷。清晨微光,穿过花隙,透过薄雾,星星点点洒在书页上,洒在身上……我嗅到了樱花的清香,恍然间,觉得自己也有了一双小翅膀。
日本文化中,有“物哀”之美,郁达夫留日返国之后,作《故都的秋》《江南的冬景》,抒写衰败的美和死亡的价值。在日本人眼里,赏樱的最佳时机是樱花开始凋谢之时。于残缺之中欣赏樱花之美,在日本人看来,才是赏花的最高境界。骤然凋零、无常的美感里,便常有物哀之心:生是“物”的美好而短暂,死是“哀”的芬芳且永恒。这正是日本民众借樱花传达的独特生死观。美好的东西易逝,正如“霁月难逢,彩云易散”。
鲁迅描述说:“上野的樱花烂熳的时节,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言这樱花总给人带去些雾里看花的情致。樱花树下,见证了太多故事。我忆起母亲也爱樱花,爱它的美,更爱它的浪漫。母亲与父亲相遇,也是在大学的樱花树下。母亲爱绘画,是校美术社社员之一。而父亲当时热衷于赋诗作词。一次美术社团活动,选址于樱花树下进行写生。恰逢父亲经过,见那日樱花如此之炫美,不禁赋诗:“君不知,樱花漫野众人醉,花香四溢惹心扉。”母亲觉得这句极富诗意,便想将其纳入她的画作中。就这样,在交涉中,一来二去,二人便热络了起来。这么多年来,母亲一直坚信樱花会带来爱情,它也是浪漫的象征。每年的结婚纪念日,父亲无论多忙,都会买一束樱花亲手送给母亲。父亲还陪着母亲在老家的山上栽了一棵樱花树,还带着母亲飞往日本,只为共享樱花若雪时节。
宋人周敦颐《爱莲说》中谓“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而我,独爱樱花之生于春光而不流于娇媚,葬于盛景却不失之美好的品格。
指导老师:桑孝芬
您是不一样的烟火
慈溪市杭州湾初级中学九(1)班 张杨浩晟
在我们眼里,您是不一样的烟火。
您教我们不久,就赠我们每人一本书——《这日子》。这是您的新书。还在每一本书的扉页上写上赠言,签上您的名字。这着实让我们激动,甚至有点骄傲,因为我们遇到了一个作家老师——沈老师。
看了您的书,才知道您把平凡的日子过成了金。您陪祖母聊天,聊出岁月的情味;您帮母亲种菜,种出菜里的乾坤;您育儿女成长,育出了浓浓的亲情。您蘑菇种得好,独轮车骑得溜,剧本编得棒……您似乎什么都会,我们就想问:“沈老师,您还有什么不会?”
“我们喜欢您的语文课,我们享受您的语文课!”这是我们全班同学的心声。您在《这日子》这本书里写到,您上过很多节市级公开课。您在抗疫期间为全市初一学生上过网课。您说,上一节市级公开课,要花很多时间准备,平时呢,上的是家常课。您说:“自家人,自家人,不客气了!”我们笑了。上您的家常课,总会意外频现。有时候上着上着,您忽然发现我们一脸茫然,就会说:“啊,这方法不行,咱换一个途径来学习这篇文章吧!”学习课文内容的时候,您会绘上时代的色彩,揉进生活的芬芳。您说鲁迅在《社戏》里写到的平桥村美少年双喜、阿发,就是咱们班的逸辰、阿强。双喜、阿发大船撑得哗哗响,逸辰、阿强街舞跳得嘎嘎叫。一样的本领,一样的情谊,书里即书外。您说苏轼的“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就是丰子恺的《竹影》加强版。华明是小孩儿,竹影就是竹影,苏轼是被贬的大佬,错把竹影当藻、荇,都是月光皎洁带来的影子,一个拿笔来描绘,一个发出“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的感慨。时不同,人不同,趣却有相通处。您把写作文说成是“吃红烧肉”,当您一说“同学们,我们该打打牙祭了”,我们就知道又要磨脑子了。在您的“款待”下,我们的作文水平不断提升,其中成柯同学的《隔离区生活》评上了《未来作家》2020年度“十佳作文”!您说成柯吃了一块“超级无敌大红烧肉”。这事儿还被周巷镇微信公众平台发布,让我们八年一班大大地火了一把!
您总是那么风趣,有人说您长得丑,您说,您的鼻子像刘德华,您的脸像成龙,何丑之有?有人笑您皮肤黑,您说,黑里俏!您有很多经典言论,有的还上了班里的黑板报。比如“满分论”:某次考试前,您说,大家都考满分。我们大眼瞪小眼。您说,中国梦,每个人的梦,每一个人考出自己满意的分数——满分。哦哦哦,我们都笑了!比如“秘书论”:某次交流题目,您好像卡住了,说,这事儿,得问问我的秘书。我们一脸蒙相,老师您何时配备过秘书?只见您翻起一本教学参考书来,边翻边说,秘书,就是秘密的书,不让你们看的书。还对我们说:“瞧你们都想哪儿去啦?”“哦——”教室里响起一片恍然大悟声,我们都“点头,默叹,以为妙绝”。再比如“看着办”“你懂的”等“三字经”,都成了我们的口头禅。
您也有无奈时。上个学期,由于过了一段为防疫而“停课不停学”的时期,我们班的期中考试成绩大滑坡。您急了,又是找学生谈话,打气,又是自己编写习题,命作“葵花宝典”。看到好多同学背诵不过关,您会在放学后留下未背出的同学继续背。可是,您又不敢多占用时间,所以,最后您总会以一句“走吧,走吧,我耗不过你们”收场。好在天道酬勤,半个学期下来,我们班的语文成绩明显提升,您也长吁了一口气,又显得从容起来。
您也有软肋,那就是怕人说您老。我们知道您今年都53岁了。可您说您才35岁,还让我们齐刷刷翻开《这日子》,找到您同学帮您写的序,里面讲到你们同学聚会,会场上您表现出色,被同学呼为“中年才俊”。您拍着书页说:“中年才俊,记住,中年才俊。”我们抿嘴偷乐,老师,那是七年前的事啊!您说,区区七年,可以忽略不计,不以岁月论英雄,做人要看精神!精神!好吧,好吧,35就35吧!我们也愿意把“冯京当马凉”,只要您高兴!
最近,您又有一好:刷短视频,学跳舞。您在视频软件里学跳舞,健身。累了,出汗了,就洗涮洗涮休息了。您说,这是做人的智慧,要我们学着点儿。您还特别指出,班上有的同学上课睡眼惺忪,多半是游戏的奴隶,希望他早日走出困境,翻身做主。“孙权”劝学,感同身受,相信“吕蒙”会“乃始就学”的。
沈老师,您让我们热爱学习,热爱生活。您在我们眼里,是不一样的烟火,是“神”一样的存在。
指导老师:沈国华
咸味宁波
宁波市咸祥中学高二(1)班 王晗茹
当夕阳一寸一寸地消失在天际,舅公的家宴也开席了。家宴的菜,是舅公精心准备的。舅公拿起筷子,往妈妈的碗里夹了一块咸蟹:“这是你最喜欢吃的咸蟹,尝尝味道怎么样?”
妈妈夹起咸蟹,蘸了点白醋,细细品味一番后,赞不绝口:“这个咸蟹的味道太好了!”
“贝贝!”舅公咪了一口酒后,也往我的碗里夹了一块咸蟹,“你妈最爱吃这个了,你也试试。”
这是我和咸蟹的首次接触。浅灰色的蟹肉铺满了整个蟹盖,猩红的蟹黄附在蟹肉上。当我将咸蟹放入口中,立马咧开了嘴,咸腥之味顷刻间将我的眉头锁住:“好咸!好咸!舅公,这个咸蟹一点都不好吃!”
舅公笑了,眼角的皱纹也更密了:“贝贝呀,咸蟹可是一道老宁波菜,宁波的味道其实就浓缩在三个字中:鲜、咸、臭。而这咸蟹,就占了两个字:鲜和咸,这也是宁波菜的灵魂之味。”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咸蟹,当时还是个小孩子,对咸蟹毫无好感。可自从那次之后,每次去舅公家时,我总会被舅公热情地劝着品尝咸蟹。神奇的是,我竟然在抱怨的同时也会吃上几口。
在舅公的指导下,妈妈后来也开始尝试自己腌制咸蟹。不知不觉中,我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享受这鲜咸之味。
大闸蟹曾是我的最爱,我也曾坚信它会一直是我的最爱。但有一次,我随父母去湖州旅游,饭桌上的大闸蟹依旧饱满,红膏盈盖,可我已经没了大快朵颐的欲望。
我不解地问妈妈:“为什么我之前最喜欢大闸蟹,现在却感觉没有那么好吃呢?”妈妈笑着说:“是不是觉得不够咸?没什么味道?”
我细细品着蟹肉,的确如此。原来宁波的咸味,已经在不经意间,在我的心里悄悄地扎了根。
宁波人是腌咸蟹的行家。通常以肥美的梭子蟹为食材,每年秋冬季,红膏咸蟹便上了桌。多少盐、多少酒、多少水,宁波人会根据自己的咸淡口味来控制咸蟹的腌制时间。这简单的腌制,却诞生出了最奇妙的滋味。
从盐水中拿出来的咸蟹,只需放入冰箱冷冻,等到需要享用时,再将它拿出即可。在咸蟹半冻时切块,红膏会停留在每一块蟹肉上。在冰霜将化未化之际,蘸上米醋,细腻的冰碎逐渐柔顺,那鲜咸的味道在温暖的口腔中,不断延展。而蟹黄,红艳艳的,十分惊艳,入口即化,更是令人欲罢不能。咸蟹和米饭是最佳搭档,一块咸蟹,会让原本无味的米饭变得妙不可言。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宁波人吃海鲜的历史悠久,在河姆渡文化遗址中,出土过不乏精良的渔猎工具和大量的鱼骨、贝壳。如今,宁波人的餐桌已离不开海鲜了,而鲜咸之味,则是宁波人酝酿出来的醉人滋味。除了红膏咸蟹,咸齑也是下饭神器,它是宁波菜的黄金配角,什么咸齑年糕汤、咸齑笋丝……那酸爽的味道抚慰了无数宁波人的胃,而作为鲜咸的经典菜品,雪菜大黄鱼,也不能不提。用宁波人的话说,那是“鲜到掉眉毛”,是宁波人挥之不去的乡愁。总之,宁波以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时间积淀,创造出了自己的饮食文化。
而宁波人就好似这咸味的红膏蟹,原汁原味,不带矫饰,脚踏实地做人做事,靠着自己的努力去创造更美好的未来。
宁波人是知足的,做事缜密周到,性格外柔内刚。宁波人说着“石骨铁硬”的宁波话,看起来强悍、不可亲近,但正如红膏咸蟹坚硬锐利的外壳里包裹着的莹白如冰雪的蟹肉与红润欲滴的蟹膏那样,咸中带鲜,鲜味隐藏在咸味中。宁波人真诚、热情,有一颗柔软的心,有如咸蟹的美味需要人细细品味,只有你走近了,才会发现宁波人的与众不同。
大概许多人都和我一样,初尝咸蟹之时,皱紧眉头,难以下咽,可再次细细享用之时,才可知其中风味。宁波人在食蟹的江湖上行走,带着大自然的慷慨馈赠,勇敢地破浪前行。无论宁波人是生活在纷扰的声音中,还是行走于错综的路口间,这缕缕咸味是无数走过“三关六码头”的宁波人最惦念的家乡味道。它就像手掌纹一样,永远是宁波人独有的身份证。
指导老师:朱琴英
将思念拉长
宁波大学青藤书院初二(5)班 闵章益
生命中总有人为我们守着故乡,守着那个我们曾经出发的地方。在我的印象中,他总在田野河塘边忙碌,在大坝小道上走啊走。小时候,我和他很亲近,只有一个胸膛的距离,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甚至远到我无法清晰地记住他的脸。
他,就是我的外公。
三岁时,距离是一辆三轮车。外公在车头,我在车尾。我上幼儿园,外公每天都送我。他会给我讲故事,让我好好听老师的话,还说有机会要去大城市看看。记得有一次,他一边骑车,一边碎碎念:“我们找个时间去北京看看吧,看看天安门、故宫,还有升旗仪式……”之后外公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但去北京这件事我却记了很久很久。
六岁时,距离是一张火车票。外公在江苏,我在浙江。那一年我快上小学了,我真要去大城市了,但身边却没有外公。他说他要留在江苏,守着家,为我们留一盏回家的灯,只要我们回去看他了,告诉他一声,他就会在门口等着我们。于是清明雨纷纷时,门前有他撑伞的身影;端午粽香四溢时,门前有他坐在藤椅上摇着蒲扇的身影;春节家人团聚时,有他翘首期盼的身影。几个小时的车程回到家,桌子上的每道菜都散发着童年的味道。而我只给了他一个拥抱,重逢便这样草草地结束了。可能当时我以为我可以一直这样幸福地被等待,如今我渐渐明白生活并不如我所愿。
十二岁时,距离是一座墓。外公在里面,我在外面。一场大病之后,世间便再无那个骑车载我、门前等我的人。泪水、遗憾、悔恨再多也无用了。痛惜外公没有来大城市,更没有去北京,一辈子留在了那个小县城里。
我和外公的距离一点点地变长,长到我们再也无法相见。可我始终相信路遥先生的话,只要春天不死,迎春花就会年年开放,生命生生不息,它会以另一种方式存在。我将思念拉长,比我跟外公之间的距离还要长。即使他再也不能回到我身边,我相信,总有那些温暖的回忆在细腻的笔触中让过往的岁月鲜活明亮,我愿用深深的思念拉近遥远的距离……
指导老师:袁清卿
外婆的田地
宁波市李兴贵中学201班 迟天济
农民出身的外婆,习惯了每天与田地息息相关的生活。年老后,她搬到了城里来,常常感到若有所失。
一日,她对我们说她要回归她的老本行了,原来,小区前面有几亩空地,外婆打算把它们租来种蔬菜。
由于小区在城乡接合部,里面的居民原先大多也都是农民,他们跟外婆一样对田地充满了感情,在外婆的鼓动下,只一天时间,几亩空地就被瓜分完了。
租完地的第二天,天还没亮,外婆就扛着农具兴奋地跑去田里了。种蔬菜前,得先翻土,只有将土翻松软了,播种下去的种子才能发芽并健康成长。翻土是最累的活,外婆抡起锄头,用力往下一锄,再一撬,才撬起一小块泥土,如此往复,足足花了半天时间,外婆才把这块地翻完。
整完田地后,外婆终于可以大显身手了,播种、施肥、浇水、拔草,外婆在她的领地里尽情地挥洒着她的热情与汗水。在外婆的带动下,邻居们一个个也都早早地奔向他们的田地。
从此,小区的保安可忙坏了,本来黎明还能打个盹,现在,成群结队的老人赶集似的去农田里忙乎,他们得不停地开门关门。不过,一来二去,保安们也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向外婆他们要了一点地,等接班的保安一到,下了班的保安就飞也似的去倒腾他的一亩三分地了。
外婆爱田地,她也要让其他人与她一样爱田地。
本来小区里的老年人在业余时间最爱搓麻将,现在却变成了讨论农事。外婆则成了农业顾问,她一会儿给新手出谋划策,一会儿给邻居们送去些品种优良的种子。等蔬菜成熟了,他们之间就会互相送一些给对方尝尝鲜。每隔几天,外婆就会往我们家送些刚采摘上来的蔬菜,夏天有绿油油的青瓜丝瓜、紫莹莹的茄子,秋天有萝卜、白菜、大头菜……外婆捎来的菜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味。
可好景不长,外婆他们租的地要被征用了。我本以为外婆终于可以安定一些日子了,不想外婆说她又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另找了一块地。
我们全傻眼了,外婆的活力跟年轻人完全不相上下啊!也许田地就是外婆充满动力的源泉吧。
指导老师:冯燕
三轮车上的光阴
余姚市低塘中学初二(7)班 李卓凡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家就有一辆三轮车,那是我爷爷的专用坐骑,不论是下地干活,走亲访友,还是上街买菜,爷爷总会骑上他的宝贝三轮车。
记忆中的爷爷身材高大,健壮有力。每次看到他骑着三轮车奔驰在田间小路上,或者在大街小巷自由穿行的时候,我都会无比羡慕。所以,一看到爷爷的三轮车停下来,我就会迫不及待地去够把手,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地踮起脚尖,还是够不着。这时,爷爷就会乐呵呵地走过来,托起我的双腋,我的身子腾空一跃,就坐上了三轮车的座椅,我两只手兴奋地抓着三轮车的把手,尽管脚还够不着踏板,但我还是学着爷爷的样子,双脚悬空地在半空中蹬起了三轮车,这给童年的我带来了极大的满足。
无数个黎明时刻,爷爷将我抱到三轮车的车斗上,开始我俩的赶集之旅。爷爷在前面骑,我在后面举着手电筒照路,虽然路上漆黑一片,但那段留存在我记忆里赶集的时光却是那么美好。到了菜市场,天色也褪去了漆黑,渐渐亮了。爷爷带着我一个摊一个摊地逛,回家时,三轮车已经装满了货物。爷爷一边蹬着三轮车一边哼着戏曲,我坐在后面车斗里开心地吃着零食,微风拂过,空气里满是爷爷对我的呵护与爱。
如今,爷爷的头发白了,背驼了,三轮车的漆也脱落了许多,终究没能抵过岁月的侵蚀。望着又要上街的爷爷一步步缓缓地走向三轮车,黄昏的夕阳照着爷爷苍老的后背,形成一个金黄的光晕,我的心头忽然一酸。
“爷爷,让我来吧!”我奔向他,把他扶到三轮车的车斗上坐下,爷爷笑着说:“这大孙子没白养啊!哈哈哈!”言语里透着一股自豪。我跨上车,微风拂过指尖,回头望着爷爷脸上荡漾着的笑意,顿时感慨万千。
“爷爷,坐好了!”我高喊一声,一脚踩下去,车轮转动,光阴跟着缓缓地流转,三轮车在咯吱咯吱声中向前驶去,林荫小道上,夕阳把我与爷爷的影子越拉越长……
指导老师:吴琼英
夏日访“雪”
宁波市曙光中学初二(17)班 李金凝
说真的,那次雪窦山之行,一开始我并不期待。毕竟上次的九峰山之行煞是累人,加之外面夏日炎炎,实在难有出门的兴致。而且我骨子里是个俗人,比起顶着烈日寻访名山大川,还是更愿意蜗居在自己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中。不过耐不住老妈和表妹等人的软磨硬泡,我半推半就地挪进了汽车里。
不知弯弯绕绕了多久,汽车终于开进了雪窦山景区的停车场,下车后又改搭景区大巴。我钻进打着空调的车厢里,寻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大巴在山路上行驶着,连绵不断的浓绿在窗外流淌。大约十来分钟,一行人便抵达了半山腰。
下了车,才发现此处的空气并没有山脚下那么燥热,大概是地势高的缘故。沿着在树丛竹林掩映下的石阶拾级而上,耳边隐隐萦绕着泉水声。不一会儿,四周就敞亮起来,一池碧绿的潭水如画布般在眼前徐徐展开,上面架着几座长而低矮的木桥,远望竟如一棵棵枝叶茂密的树,与潭边的青树翠蔓相映成趣。撑着遮阳伞的我就像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虫子在“树干”上信步着,脚下的绿水触手可及,平静而深邃。它溶解了热烈的阳光,抄袭了岸边的翠色,还信手撷取了几朵浅浅的云影,它似乎成了天空,似乎又成了大地,而我就在这“天地”之间或走或停,享受着如梦的幻觉。
走过木桥,走过形态各异的三隐潭,一路辗转至缆车站。缆车沿高斜的索道滑行,漫不经心地把我之前还需抬头仰望的崇山峻岭一座座抛在脚下,之后还要再走一段陡峭的石阶才能到千丈岩。当我拖着发酸的双腿气喘吁吁地挪上最后一级石阶,我看到的是一位身披素练的高挑女神。千丈岩瀑布应该是雪窦山最有名的风景了,造物主也有意把它放在最高处。然而雪窦山是江南的山,千丈岩瀑布也是江南的瀑布,毕竟没有壶口瀑布那种雄踞天地的气势,而是蕴含着水乡的轻柔温婉。这瀑布颜色纯净,体态修长,若一匹轻纱从高处垂下,仿佛还带着几丝透明,阳光照处浮出一条隐隐约约的彩虹,正如王安石所写的“拔地万丈青嶂立,悬空万丈素流分。共看玉女机丝挂,映日还成五色文”,这分明就是九天仙女织出的绝美产物。但这位亭亭玉立的江南女子虽无傲气,却有傲骨,不然怎能奋起于青嶂之巅,又怎能飞流直下后不甘消失在下方的潭水中,而是要撞在石上,宁可粉身碎骨也要呐喊出一声绝响?瀑布激起的水汽似乎让热烈的阳光也安静了下来,变成了一幅朦胧的浅金色的薄幕,我衣衫上的一簇簇银屑也涂上了柔和的光芒。我的目光又转向一旁的石壁,它已经沧桑斑驳,“千丈岩”三个大字苍劲有力,其上长着几株青松,仿佛在与石壁无声对话。在千丈岩,古朴与生机并存,清幽和壮丽同在。
邓牧的《雪窦游志》中曾赞雪窦之景曰“真行图画中”,简单的一句让我遐思不已。原来这里也曾是一位文人心中的桃花源,那么,我看到的绿潭飞瀑是否就是七百多年前的景象?作者笔下难以理解的吴语,是否就是我挂在嘴边的宁波方言?所有的一切,都不得而知。
产生这些遐想是离开雪窦山近一年后了。在那些日子里,我仍是个俗人,仍总是蜗居在自己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中。只不过,我也仍记得自己曾经去过更大的天地,与那么多自然景物那么近地接触过。我从未去过沙漠、雪山和草原,也无法想象站在其中的感觉,也许会有一种略显自卑的孤独和渺小吧。但是,在雪窦山,我却毫无这种感觉,只觉得自己与那些美景是平等的。我赞叹着它们,在它们之间不知不觉地陶醉。而它们犹如体贴的好友,轻轻拂去我头上的骄阳,把自然的清凉灌进我的肺腑,让这一年仿佛多出一天,与以往色彩完全不同的一天。
那个夏日,我的心中种下了一蓬无瑕的“雪”。
指导老师:丁佳薇
石头的故事
宁波市镇海区仁爱中学初二(7)班 兰蕙荃
曲折的长廊、六角的凉亭、青瓦白墙的老宅……虽然景色如画般优美,耕泽石刻博物馆的主角却是各种石头。
石头有大有小、有高有低、有青有灰。我从未一次见过这么多的石头,它们似乎都不约而同地相聚在了这里。
在一间古朴的展馆前,讲解员忽然停住脚步,问:“这是什么,大家知道吗?”
她正指着门前一左一右的两块石头,石头上部为圆形,下部长方形,有些扁,看起来十分粗糙,似乎并没有精美的花纹。它独特吗?我十分疑惑。
“这个深深的柱形小洞正好可以放水杯嘛!”一个同学笑着说。
“这是宋代的石鼓,”讲解员被逗笑了,“它经历过近千个春秋了呢!瞧,曾经精美的花纹依稀可见,这里还刻了小桥流水人家,好一派江南美景!圆形的石头两面的花纹代表吉祥如意,如此精致的石鼓,大概是大户人家的。刚才那位同学提到的那个深深的柱形小洞,其实是用来安放柱子,以支撑房子的。”
我恍然大悟。我们看到的这两块看似“寻常”的石头原来是如此不平凡!千年来,它们经历了工匠们的精心雕琢,经历了家族的兴衰,经历了历史的变迁。岁月的风雨使它们外表渐渐残破,却无法抹去它们的价值和内涵!
走进展馆,千奇百怪的石头映入眼帘。左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块圆润如小山丘似的石头安静地坐在玻璃柜中。这块石头上面毫无花纹装饰,真是“寻常”得不得了,它究竟有何资格被这样精心保存?
“这是官帽模,”讲解员介绍道,“它是明代文物,距今也有五六百年了呢。官帽是官员身份的象征,官员们回家后就会把官帽放在官帽模上,这样官帽就不易变形了。”
“那为什么要用冷冰冰的石头呢?”一个声音问道。
“这可就是古人用意所在了,石头坚硬无比,永不腐蚀,象征着官位永固。”
看来,古代官员十分善于将物品的实用价值与象征意义融合。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就这样变得意义非凡。看着这帽形的石头,我不禁浮想联翩:一位明代的官员回家后,小心翼翼地摘下官帽,又毕恭毕敬地将官帽放在这石头上……
没想到这些看似寻常的石头竟会有如此精彩的故事,如此丰富的内涵。它们如同千百年前的长者,饱经风霜,静静地向我们诉说着当年的往事。
奈何我们中有多少人只关注它的外表,对它的内涵却一无所知。其实,世间万物何尝不是如此?我欣喜自己能够发现一块看似寻常的石头背后的故事,我更希望,自己能够发掘每一位看似寻常的人内在的有趣的灵魂。
指导老师:钱海燕
北国的冬
宁波东海实验学校九(6)班 蔺淏泽
我的北国有两个,一个在辽宁沈阳,一个在内蒙古呼伦贝尔。
冬天回沈阳,印象中有过四五次。一下飞机,身上的热气便被北风刮走了,精光不剩,手下意识地往袖子里缩。道旁堆着铲拢的雪,那真叫一个雪白,阳光下直晃人眼。姥姥家旁有个公园,里面的树很多,我挑小点的树推一下,身上立刻落了一层雪,而树上的雪却仍不见少。公园里的雪无人清理,平平整整如水面,偶有零星几点脚印探向远处。雪泛出点点蓝光。待玩够了,人已冻得缩成个球,不由得想起诗句“冻合玉楼寒起栗,光摇银海炫生花”。
冬天的北方,黑龙江最冷,吉林雪最大也最有灵气,辽宁最美。但是,若论冷得狂野,怕都比不上内蒙古的呼伦贝尔。
怎么来形容呼伦贝尔的冷呢?沈阳的冷,好歹还能想法儿支撑一下,但在呼伦贝尔,你在车里开着空调,甭管车内温度多高,只要车门儿一开,冷风直往车里灌,简直就像羊群被狼撕开了口子,冷风呼啸而入,整个人瞬间冷透。
各地都有不同版本的数九歌,内蒙古的前两句是这样的:“一九二九冰上走,三九四九冻死狗。”蒙古獒毛多,倒是冻不死,人却要冻僵了。记得那次去内蒙古呼伦贝尔,风扇得脸疼,疼得甚至感觉不到冻僵的硬,实打实的疼,疼得想哭爹喊娘。我爸打小生活在内蒙古倒还好,我和我妈平生头一次明白了啥叫冻得哆嗦。瞬间的工夫,爸爸的胡须上、眉毛上、额头的发丝上,已经结出厚实的一层白霜了,真应了《吊古战场文》里那句“积雪没胫,坚冰在须”。
那是在中原地带,若是在草原牧场,却是另一番天地,可谓又美又狂野。
草原入夜之后,灯火寥落,一抬头,只见满天的星斗,璀璨邈远。在南方,你看不见北斗;在草原上,你甚至分不清哪七颗是北斗!一条白练当真不假,中间点缀着橙的红的蓝的星子,如霓虹灯点缀在马路上。数颗星抱在一起成个小光球,抑或就是个巨星。纯净的冰面映照着旁侧成群的牛羊。当时灵感乍现,脱口而出:仰九天之杳璨兮,念草场之寂寂。枕长河之倒影兮,愿随繁星兮共辉。
没有星河的草原之夜,又是另一回事。万里狂风咆哮着横冲直撞狂扫而过,黑夜无星,虽不能说伸手不见五指,也就眼前几米能看得到,稍远点,黑夜就爬上了手掌。在这里,失去了视觉,听觉却变得异常灵敏,听得见蒙古马的嘶鸣,还有偶然一声划破漫漫长夜,使草场战栗的狼嚎,于阵阵北风中透着几分凄厉。
北国的冬虽屋外寒风凛冽,但屋内温暖如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捧炉、温酒、聊天,等待春天的到来。北国的冬,是在“等待中蕴藏着希望”。
指导老师:徐静丹